[原创武侠一]谁是刀客

梧桐树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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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昏后。也是论剑山庄最寂静的时候。这里本应该有人，很多的人，各式各样的人。然而，阔绰的大厅空空荡荡。有风在山谷里吹。现在已是深秋，四处流溢着一股萧瑟、肃杀的气息。
　　大厅的一角，摆着张较小的方桌，晶亮的棋子星星点点。坐着个服装很华丽、修饰很整洁的中年女人。她纤长的手指光滑润泽。中指捏着食指，指缝中间一枚黑子，举棋未定。
　　她好像总是举棋不定，又好像总是一个人坐在那里，一个人布局。
　　很少有人看到过她做过别的事情。也很少有人看到过她离开那张椅子。她的椅子很宽大很舒服，以至于那张桌子更显得小了。桌子上也只有一幅棋盘，一壶茶。茶盅里面绿格莹莹，就像她的一袭长衫光彩照人。
　　茶，还没有凉，依然氤氲着袅袅青雾，若有若无。她手边的茶永远都不会凉。
　　“庄主——”一个红衣少女走了进来，像窗外那一抹晚霞轻盈飘逸。
　　“嗯！”她的鼻尖微微动了一下。
　　“他来了。”　
　　“是的。他来了。”
　　红衣少女抬手端起桌上那把茶壶，壶里的茶汤不到一半。少女又将另一把同样的水晶壶放到桌上，壶里的茶汤刚刚过半。少女走出了大厅。她也起身，离开那张椅子。那枚黑色的棋子，仍夹在她的指尖。
　　她忘记落棋了吗？还是没有更好的时位？或者，棋子也根本不在她的心里？
　　天边的晚霞，仿佛情人笑靥上的红晕，将现将隐。几只黑鸟从湖面上飞掠而过。
　　也许，它们在归巢。也许，它们去流浪。

-2-
　　望湖楼上。人比古琴寂寞。
　　刀十三负手长立。有风吹皱他的青衫，瘦削的身形迷迷濛濛，好像湖面的雾气，随时将要化去。他的这个姿势，至少保持了三个时辰以上。
　　“不管怎样，总还是要去的。”
　　他不能退缩，也无法退缩。其实，他也根本没有退缩的念头。在他的生命当中，只有出击！出击。哪怕这一击不中！哪怕随着这一击而丧命！他也并非不懂珍惜生命。只是，他觉得还有比生命更珍贵的东西。比如，情！
　　夜色渐浓。刀十三抬了抬右手，每一根神经都是松弛状态。这样的状态，也是杀人的最佳状态。往往，愈是紧张，动作愈是变形。你没能杀死对手，而对手已经狂笑着看你咽气。从来，刀十三都是看着别人咽气。只是没笑。因为，他觉得再没有比笑一个死人，更为可笑的事了。
　　他转身，缓缓下楼。若一分力气能够解决的问题，他断然不用二分的力气。
　　他走的很慢。可是楼已空。风拂古琴，筝筝宗宗。

-3-
　　夜。很深的夜。论剑山庄的大厅，却亮如白昼。
　　还是那种姿势，尹若冲又坐回她的那张椅子上。好像从来就没有离开过，也从来没有动过。她漫不经心，有些慵懒。又好像连眼睛都从来没有抬起过。
　　不需要抬眼，她也知道身边立着一个人，一个杀气鼓荡的女人。
　　山庄里不是没有男人。只是很多时候，女人的杀气更让人难以敌当。因为，这样的杀气飘忽不定，以至于根本无法捉摸！而无法捉摸女人的人，只有死！
　　这个世上，到死仍然莫名其妙的人，又不是没有。然而有人这样临死，通常还自认风流。
　　尹若冲不仅是女人，还是一个丰富的女人，所以轻易感知身边的杀气。对于这样的杀气，她十分欣慰。也正是有这些杀气环绕身边，在这个险恶的江湖，她还能是漂亮的庄主！
　　而她的智慧，也是另外一个重要的因素。否则，她也驾驭不了这样的杀气！
　　否则，她又怎能安稳地坐在椅子上下棋！今天，她真的安稳吗？
　　“刀十三已经来过了！”尹若冲像是自言自语。她的指缝里夹着的是一颗白色的棋子，目光仍然注视着棋盘。
　　“刀十三！他果真拆解了庄主的负阴棋局。”声音比一杯甜酒还要柔美。可是谁也想不到，有这声音的人竟还有着强悍的杀气！更让人想不到的是，她还有和声音一样温柔的名字——卿卿。
　　尹若冲垂下了眼，看着自己的手。她不愿开口的时候，总会有这种表情。她有了这种表情，也一定是遇到了难题。至少是在别人面前，她不能破解的题。
　　刀十三便给他出了这样一道难题！
　　白影一闪。卿卿将一枚白子落在了天元。她的腰很细，肩很窄。她一身白衣。
　　尹若冲满意地点了点头。“卿卿的棋力很有长进！只是，你的身子又瘦了很多。”
　　外面一片重黑！卿卿突然略略变色。她也不愿说话，目光穿过大厅外面的长廊，遥望着远方。
　　是不是远方有个她刻骨铭心、魂牵梦萦的人？可是她的眼神为何又如此冷漠？纵然有情感流露，也决不是温情，而是痛苦、仇恨、悲怆……

-4-
　　虽然解了刀十三的一子棋，卿卿知道也只是因为自己懂得男人。
　　不管是谁，只要是男人，在卿卿的眼里都能迅速找出他的命门所在。即便一击不能致命，也必然缓解对方给自己所造成的压力。而刀十三的命门，便在多情！
　　刀十三也很清楚，现在的男人若是多情，可能会是傻瓜。
　　刀十三更清楚，现在的男人若不会多情，一定连傻瓜都不如。
　　“能拆解庄主棋局的刀十三，非常聪明！”卿卿收起了目光，转回话题。在任何人面前，她都不去扯不愿扯的话题。在庄主尹若冲的面前也是一样。
　　“不错！”
　　“可是他过于多情。”
　　“如果刀十三不会多情，也就不是刀十三了。”
　　“刀十三的刀杀人很快！”
　　“的确！如果杀人不快，那么他的刀和温吞水的刀又有何区别？”
　　“刀十三的刀也能救人！”
　　“刀十三杀人正是为了救人，而他救人又总需要杀人。他救的只是可救之人，他杀的也只是该杀之人！”
　　“这样说来，杀死郑公子的刀客一定不是刀十三。”
　　“杀死郑公子的刀客并没有救人！”
　　“那么，杀死郑公子的刀客一定是刀十三！”
　　“郑公子又怎是该杀之人了呢？”
　　“杀死郑公子的刀客又是谁？”
　　“谁是杀死郑公子的刀客？
　　卿卿与尹若冲对望了一眼。谁也不能向对方说明一个确切答案。
　　尹若冲继续注视着她的棋局，指缝里是一枚黑色的棋子。她执起刀十三的黑方，开始思考如何拆解卿卿的一子白棋。
　　卿卿开始思考的是，庄主会不会拆解卿卿的一子棋？突然——
　　“嘎！”一声尖厉的啸叫穿透夜幕，在山庄里传出老远。
　　卿卿回过头来，快步走到大厅的廊檐下。尹若冲指缝里的棋子还未落下。她的神情似乎更加慵懒，更加漫不经心。但，内心的躁动，只有她自己知道。
　　六盏大红灯笼，在风里摇摇晃晃，将又是一个难以安稳的夜！
　　谁在杀人？谁在救人？

梧桐树下

哈哈！承蒙@知音闲亭 抬爱，刚才发这边的“疑似故人”是接着这篇的哈

知音闲亭

我年少时，在登封武馆待过一年
特喜欢武侠小说，也曾有过以江湖形式描写当时放荡不羁的不恭心理。只可惜那时功底不够，今读楼主侠骨柔情之作，感慨甚多，无法溢表于字。一直咀嚼成龙的那句“这社会有时还真需要暴力-...”至今不能释怀...
就此拜读谢过本土人才济济，不枉童心未眠之大侠情怀...

梧桐树下

知音闲亭 发表于 2016-8-18 11:26
我年少时，在登封武馆待过一年
特喜欢武侠小说，也曾有过以江湖形式描写当时放荡不羁的不恭心理。只可惜 ...

或者说：武侠，便是成人世界的童话哈。

知音闲亭

梧桐树下 发表于 2016-8-18 11:28
或曰：武侠小说，便是成人世界的童话哈。

是的，一般阅历不够的人，也就是说成长环境不一样的人，都各有看法
管他呢，爱恨情仇，还是在武侠里来的痛快淋漓，放手爱恨一场，杀戮一回

梧桐树下

知音闲亭 发表于 2016-8-18 11:33
是的，一般阅历不够的人，也就是说成长环境不一样的人，都各有看法
管他呢，爱恨情仇，还是在武侠里来 ...

很多的杀戮，是为不杀？比如“自古知兵非好战“嘿嘿。

知音闲亭

梧桐树下 发表于 2016-8-18 11:38
很多的杀戮，是为不杀？比如“自古知兵非好战“嘿嘿。

...很多的不杀，又难免杀戮

嗯，兵之道，诡也

江湖之道也信奉“能动口，绝不动手”

江湖之义，藐视王土王法，岂不知，创国之本都来至江湖道义

我俩谈笑，怎会理睬他人，快哉

梧桐树下

知音闲亭 发表于 2016-8-18 11:42
嗯，兵之道，诡也

能动口，绝不动手

其实，武侠也是就一个“筐”哈

饭饭去咯

雅望天堂

真棒，我还以为读了一篇古龙新作呢

梧桐树下

雅望天堂 发表于 2016-8-19 03:12
真棒，我还以为读了一篇古龙新作呢

多谢盛赞。谨向经典致敬....................................

雅望天堂

梧桐树下 发表于 2016-8-19 12:12
多谢盛赞。谨向经典致敬....................................

嗯，真好，希望以后经常能看到

梧桐树下

雅望天堂 发表于 2016-8-19 19:45
嗯，真好，希望以后经常能看到

谢谢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