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UID
- 112963
- 精华
- 53
- 积分
- 570
- 马克
- 2759
- 金币
- 1637
- 在线时间
- 59 小时
- 注册时间
- 2016-9-11
- 最后登录
- 2017-6-15
7级:中校
- 注册时间
- 2016-9-11
|
马上注册,发帖爆料或参与评论,结交更多好友,享用更多功能。
您需要 登录 才可以下载或查看,没有帐号?立即注册
x
记忆总是历史性的。
有些人和有些事总会在时间的流失中消失,有些人,在你的一生中一别就不再见,而有些人,又总是会在某个时刻出现在你的面前。
这些人在你历史的记忆中,就包涵了很多的内容。有些内容是轻易触碰不得的,一碰,就会有揪心的痛。
一年前的三月中旬,我的同学从国外回来。第二天,他就给我打了个电话。
这个同学,我已经很久没有见到了。一晃,就是几十年。
我这个同学,我们从小学就在一起,一直上完高中毕业。
他叫吕君。
他约定了,下午在一个小茶馆见面。在我的记忆中,他应该还是以前那么潇洒。用一句话说,就是风流倜傥。上小学时,我们同在一起绘画,那时候,他就喜欢留着一头的长发,这个习惯,一直到了我们离开学校。即便是我们离开后,还是经常的通信。
七十年代回复高考,那时候,我已经在部队,而他也从乡村回到了我们所居住的城市里,那年,他参加了高考。那时候的高考不像现在,他告诉我,他当时才考了二百分。他在信里对我说,如果我要参加高考的,一定也能考上。
在部队,我没能参加地方上的高考。这一直是深感遗憾的事情。
八十年代初,他毕业,我也从部队退伍回来。
一天,他突然告诉我,他要出国了。
原来,他一直都有一门亲戚在国外。文革时期,有海外关系是很严重的政治问题,那时候,谁家要是有了海外关系,都是很神秘的,不能对旁人讲,生怕一旦讲出来会给自己惹很多的麻烦。那时候,已经对外开放,所以,情况马上发生了改观,谁家有了外海关系,简直是牛-逼的不得了。
走的那天,我去送他。
在我的眼里,天空是很晴朗的。偶有点风。不过,在他的感觉里,他说,他觉得这一天内心很空虚。好像是少了点什么似的。
这也不难理解,毕竟,他要去的地方的是很陌生的一个过度。在那里,吕君说他不知道是不是能适应当地的风俗习惯。
这些都不要紧,因为一个环境,是能改变一个人的。我是看着他上火车走了的。此刻,我的心里倒是有点失落感。
一走就是几十年。我没想到还能看到他。
第一眼,我差点没能认出来他。如果要是在大街上,我敢肯定,我是不会想到是吕君的。长发已经没有了,他剃了个光头,只不过是戴了顶帽子。
吕君子妹五个,他是老小,上面有三个姐姐,老大是他的哥哥。他的哥哥死于文革的一场武斗中。那时候,他的哥哥比他大四岁。
那天,在茶楼,我们一边喝着茶一边聊着当初的事情。不由的,一股子淡淡的伤感浮上了心头。那些场景,仿佛就像是昨天的事一样。
他的哥哥在那次武斗中,被对方的红缨枪刺穿了心脏,当场死亡。之后,我和他,以及他的父母亲姐妹一同赶到了现场,那场面在我当初的心灵里留下了很惨痛的记忆。
吕君的父亲抱着自己的儿子,老泪纵横。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在这个特殊的年份,会白发人送黑发人。
那一年,正是文革如火如荼时期。
我记得有一次,我和吕君知道了在师范学院有两派搞武斗。那时候,我们已经组织了一个小战斗队,我们领着我们的小团体去了师范学院。有一座楼,已经让吊车掀翻了一角。在楼下,还能看到很多的血迹遍布在地上。
我的记忆里,那是一个寒冷的冬天。
看到那么多的血迹,我当初浑身都是寒冷的。听说,已经有人在这次武斗中死去了。那天,我和很自然的就想起了吕君的哥哥。这一切,仿佛都在告诉我,这就是革命。
从那以后,革命这个概念,在我的内心里就再也不是浪漫了的。革命,它是一种破坏性的行动。它甚至是血淋淋的。革命的底座,是要用无数的尸骨叠加起来的。因为她的顶端便是权力的象征。在那样的一个年代作为社会底层的基石,我们是不可能左右自己的命运的。我们只需要去信仰或者去崇拜最高的权力,至于理想,是需要我们坚定的信仰去支撑的。
理想,完全是要用信仰去做解读和包装,不然,理想将是黯淡无光。虚妄的理想将是一个巨大的陷阱,我们是不是需要用信仰架起一座通往彼岸的桥呢?
我记得,在文革的中期,有个上山下乡的人,用马克思的共产党宣言里的一句话解读当初我们的理想。就是这样的一句话,当初在广播电台上连续的广播。
在很长一段时间,我都不知道那句话到底是要告诉我们写什么。最后,我才发现,原来那句话是要告诉我们一个理想社会的标准秩序。既:共产主义革命就是同传统的所有制关系实行最彻底的决裂;毫不奇怪它在自己的发展进程中要同传统的观念实行最彻底的决裂。
虽然它是建立在圣西门、博立叶的空想社会主义之上的,在我看来,也毕竟是一个乌托邦的设想。
那么,另一个在山区死去的金训华呢?那一年,他所在的山区发洪水,从山上冲下来了一根木头,他为了这个公家的木头,被洪水冲走了,再也没有上岸。
那一年,我初中快毕业了。
一天,我的老师给了我一张金君的照片,告诉我,把他画在黑板上。那时候,我是班里的板报绘画人。我在看了报纸上的宣传后,很不解的问我的老师,为了这么一根不值钱的木头,丢掉了生命,是不是不值得了?
老师说,这是信仰的力量。
一句话概括了一种精神。但我不这样看。老师拍了拍我的肩膀,说也许你不会明白的。我知道,老师不可能讲解那么多。
因为在一个国家看来,这已经不关乎生命的价值问题,它关乎的是我们的信仰是不是已经深入到了人们的内心里,并且扎下了根的问题。我们所有的伦理都无法阐释信仰的崇高。个人的生命伦理在很多的时候,都必须服从大众的政治革命。
也许是这样的吧,在这个城市,留下的过多的是伤心。
那天,我们聊到了很晚。
他告诉我,虽然他早就加入了外国国籍,但,他觉得自己根本就没有融入到当地的文化中。在国外,也挣了不少的钱,他还是想回到自己的国家。因为这里还有他的父亲的尸骨,再怎么着,他的祖籍是在这里。
那次,我们要了一瓶红葡萄酒,喝着酒,我就想起了他在要走的那个晚上。他哭的好伤心。他有一种漂泊天涯的感觉。
是的,国家是一个政治学范畴的概念,而祖国,是属于地域性的划分。当你把祖国凝固在了血液里,就再也放不下了。因为它是国家这个概念远远无法概括的。
因此,那天吕勇对我说,他还是想在老了之后,将自己埋在祖国的土地上。
几天之后,他坐着飞机走了。
处了一段记忆在,我的周围就什么都没有留下他的任何影响。
【我所写的都是化名,因为没有经过本人的同意。所以不能用真名。】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