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河滩上梭梭草

淮上苔

淮河滩上梭梭草

我家门前的淮河滩上有一种小草，我们祖祖辈辈都叫它梭梭草。它，卑微，弱小，田间地头，湖边河岸，随处可见。
春风一吹，淮河滩上梭梭草黄黄的嫩芽，一片，两片，在春寒料峭之际，给人们带来春的气息。一个小孩子过来了，用小铲子，一下子铲掉了梭梭草地面上的身躯，放到小篮子里。第二天，它又是一片，两片，黄黄的嫩叶在寒冷的风中挺立出地面。一只小山羊过来了，一伸小嘴巴，几片梭梭草的嫩叶就齐刷刷地被拦腰咬断了，被送进了小山羊的肚子里。第二天，它又是一片，两片-----夏天麦子一割，麦茬地里展现绿意的是梭梭草；秋天庄稼一收，光光的沙土地上给人希望的是梭梭草。大诗人白居易笔下的“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写的还是梭梭草。
淮河滩上的的梭梭草，就是这样惊人的顽强。
淮河滩上，沙土，种花生特别好。梭梭草总是如影随形，要清除花生根部的梭梭草是庄稼人最头痛的事。你用镰刀割，第二天就会长出新芽。你用锄头锄，第二天依旧会生出新绿。你用手想连根拨起，拨断的地方，第二天又发出绿叶。有一次，我用小锄头，一个劲地往下挖呀挖。很快，梭梭草就被我刨了个根朝天，这才发现，梭梭草露出地面的叶子，只是叶子的一部分，地面下还有很长很长的叶子。为了得到那一点点阳光，梭梭草真是太辛苦了。梭梭草的根须也是很长很长，努力伸到地沙土地下面吸收水分。而它的根茎却很小，一寸来长，两头尖尖的，像织布的梭子。这，也许就是人们称它为梭梭草的缘由吧。
淮河滩上梭梭草的生命特别顽强，还体现在它无惧水旱灾荒。
淮河两岸素有“大雨大灾，小雨小灾，无雨旱灾”的说法。如果几天不下雨，靠天吃饭的淮河两岸，就会出现不大不小的旱灾。特别是夏秋之交，没有雨水，淮河水浅，有时可以徒步过河。这时的淮河滩上，地面温度高得吓人。这样的日子一长，其它的花呀草的，都蔫儿吧唧的，庄稼大都枯死了。这时的淮河滩上，能依然挺立在似火的骄阳炽烤中的，恐怕也只有梭梭草了。淮河两岸流行这样的说法，“六月二十扁担荚，扔掉镰刀上手抓”，就是说淮河两岸六月二十秋庄稼才有两片叶子的话，那收成肯定是相当的微薄了。而“村里小子你别鬼，就怕七月十五一场水”，反映了淮河两岸水灾是多么频繁，多么可怕。你想，七月十五，本应是秋高气爽的好日子，但淮河会突然把洪水灾难降临到淮河两岸。这时的秋庄稼都基本成熟，再来一场水，那所有的希望就会立刻化为泡影，而且没有了任何补救的机会。有的年份，能收获一点蘸绿豆已经是千恩万谢了，更多的时候只能种一些现在连名字都很难听说的苜蓿、荞麦之类，产量低的可怜。“蚂蚁撒泡尿就会发水”，这是淮河两岸人民对淮河多发易发洪水的形象说法。淮河洪水过后，哪里还有什么庄稼的踪影，淮河滩上一眼望不到边的是，一层厚厚的黑黑的油泥。你看，在风中迎风招展的几片绿叶，那一定就是淮河滩上的梭梭草。是梭梭草，在淮河洪水之后，第一个伸出绿叶，给淮河两岸历尽磨难的人们带来一线生机；是梭梭草，在淮河肆虐之后，第一个挺立腰身，给淮河滩上饱受创伤的心灵带来一丝抚慰。
有一次，带小女到淮河滩上玩，夕阳西下，沙浪如金，波光粼粼。小女指着沙滩上的梭梭草问，那是什么草？我说，是梭梭草呀，可别小看它，它可是咱淮河滩上最顽强的一群，它的根还可以入药呢。
在淮河滩的造船工地上，一群六十多岁的老人，喊着整齐的号子，把造船用的钢板，从大卡车上卸下来，一块，两块。我随口问了一下，年纪大了，闪了腰怎么办？人老骨头硬，越干越有劲。在淮河渡口的小船上，一位老人年近七旬，开着柴油带动的小船，招呼来往过渡的人。过河，大人五角，小孩免费。我说，除去油钱，哪有多少收入。老人说，闲着也是闲着，干点活不累。在淮河南岸的河滩上，一对老夫妇正在拔花生，白亮亮的花生煞是可爱，他们很热情地邀请我们分享他们的收获。我问，年纪大了，该享福了，还种地干啥。老人说，自己种点地，吃着心里踏实，还能给城里的孩子送点，心里高兴。
突然从他们的身上，我似乎看到了淮河滩上梭梭草的影子。淮河是一条多灾多难的河。但是，淮河两岸依然是生息繁衍最为活跃的地方。淮河两岸经历过多少天灾人祸，但人们依然坚韧不拔，度过一个又一个难关。我想，也许就是这些梭梭草，也可以说，像梭梭草一样的人们不离不弃顽强地坚守着淮河家园，淮河两岸才有今天的欣欣向荣。
淮河滩上梭梭草，卑微，弱小，顽强地生长在淮河两岸，世世代代，生生不息。   [sub][/sub][sup][/sup][strike][/strik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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淮上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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