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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房子
三姐生下来不久,父亲嫌原先的宅子地基窄小,将来没有发展的余地,就在村西王滚子的西边挑选一块敞亮的地方,雇人垫高台子,筑基、砌墙、上梁、扎笆、散草,另盖了两间新房。原先的房子就被生产队夷为平地,安置了庄稼。
新房子在村子最西。一条窄窄细细的大埂沿着月牙河绵延出去,接上大路。月牙河,就像一钩弯月,柔柔情请地缠绕了半个村庄。新房子就是枕在它臂湾里的一个摇篮。后面,是一百多亩的庄稼地,秋收时节,高粱穗穗紫红,玉米棒子的白胡须,使它像个慈蔼的老人,咧开长满黄米牙的嘴浅笑。“百亩庄稼迷魂阵”,风吹连天响,牲口走进去,一天半日休想出来。
我五六岁的时候,父亲沿东山墙又接了东屋。因为随着孩子们长大,原有的两间房已显逼仄。那时,在农村,能盖三间房住的人家很少,有些大户人家七八口人,也是挤在两间屋里将就。所以,当父亲做出这个决定之后,我们都很高兴。哥哥和姐姐都参加到盖房的行列。父亲沿东山墙支好壳子,用木板两边夹住,四五个男人往壳子里甩土,四五个男人分立两边,扬起榔头一下一下地将填进壳子里的土夯实。正是秋天,空气都渗出透明的回声。木盆里的水漾出一小圈一小圈精致的涟漪。砌墙有两种方式,一是用土坯,土坯速度快,一天可砌一堵;二是用土夯,土夯费工,但结实耐久。夯瓷实一点,木板就往上移一截。三堵墙就像三垄同时拔节的庄稼,一日高于一日。
散完最后一捆麦秸,父亲就背着手,站在秋天的阳光里。母亲从厨房里出来,笑容可掬地招呼大伙儿吃饭。我沿着房前屋后跑了一圈有一圈。东屋的北墙下,开着一扇小窗,母亲就将我的小木床安置在那里。透过窗子,可以看到外面的树木、田园、人群。听见鸟鸣、虫子叫。在这张床上,我躺了十年。窗台上放着一盏墨水瓶做的小油灯,我上学后,每晚就斜依着山墙,就着油灯橘黄的光,完成一次次知识的泅渡。夏天的夜晚,梦里都是夜风的清凉。冬夜,听见凛凛寒风掠过屋顶和树杪的呜咽。那时侯,父亲农闲时就外出捕鱼。他每天三四更天踩着鸡啼出门,晚上才挑着湿淋淋的鱼船鱼网回家。父亲回来后,母亲就飞快地穿梭引线,修补被鱼儿挣破的鱼网。岁月平静地流逝。
父亲用一个冬天,将门口拓宽垫高。又移栽两棵枣树。打枣的季节,噗噗溅落的枣子也溅落一院的笑声。每次打枣,都是小姐夫爬到树上,他先搂定一个枝桠用力猛晃,成熟的红枣就如雨点般被摇落下来。尔后,我递给小姐夫一根竹竿,他将个别顽固分子再抽打下来。一篓篓的枣子,就是一篓篓的喜庆。有时,秋天过去很久了,在院子的某个角落或者拾掇柴火的时候,偶尔还能发现一两颗躲藏起来的干软的红枣。有时,白雪覆盖了村庄。鸟雀在树梢上啄食,一抬手惊飞了鸟雀,又有一颗红枣飘然落下。那是迟结的果子,它还来不及成熟,就已经被寒冬封杀。
直到我小学毕业,我家的三间房在村里一直被视为翘首。在这栋房子里,父亲为我们娶了嫂子,把西屋安置成哥哥的新房。在这栋房子里,先后发嫁了大姐、二姐、三姐和小姐。后来,又有几户子女多的人家也盖了三间房,并且,山墙比我家的高,进空比我家的深。又过了两年,哥哥另盖两间新房,拔到北埂的新宅子住。新房子变成老房子了。
几年后回到家乡,父亲已经故去。老房子像一位风烛残年的老妪,胳膊腿虽在却已经散了原先紧凑硬棒的架子了。黄土夯成的墙早已壁垩班驳,房脊也已经松动。雨天漏雨,晴天,大风一扯,就有几绺茅草蓬蓬飞去。我们劝说母亲,跟哥嫂一块过吧。但母亲性格倔强,宁愿自己清苦也不愿拖累他人。但母亲一个人住三间房,太空落了,商议的结果是推倒东屋。也是秋天,阳光很温和,很白,所不同的是睹物伤情。一阵轰响,半天烟尘,人字形的屋脊,人字形的山墙,人字形的南墙和北墙,瞬间化为块块、条条、点点。
推倒了东屋,母亲在其上开辟了一小畦菜地。夏天,小园里番茄通红,辣椒清亮。冬天,一小畦葱蒜也洋溢着生机……
老房子,收藏着我童年生活的点点滴滴,永远也不会老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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