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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校
小镇的白天是每个人的眼睛点亮的。他在白天即将来到的时候闭上了眼睛。
已是初冬,早晨很冷,六点多。上学小孩子像幽灵一样走在小镇的街道上,走进学校,都朝他走了去,一脸惊讶。
他身边是一个满脸泪痕的女人,好像哭干了眼泪,无法流泪眼睛越来越红肿。
女人身边的很多人在像喜鹊一样叽叽喳喳着,对着他说着很多话:“人呐,都看不出来。谁知道呢。”“老天爷,还是有眼睛的。”“你们听说了吗,他和那个女老师有点不对劲”
往生
世界上有很多种职业,有很多职业为人不齿又受人尊敬。他是专业哭丧的。你在小镇的葬礼上几乎都能看到他的身影,他仿佛是世界上最顶级的演员,他的眼泪仿佛呼之即来挥之即去。他还是那么多才多艺,还会编写荤小品,让来看葬礼的观众笑得满脸通红
小镇的气氛大多数时候是安静,每个人都在忙碌自己的事情,忙碌一天天黑便准备睡觉,小镇只有在有人死去或者有人出生的时候,才会变得稍微热闹一些。
每一个热闹的时候,他都在现场,熟练地哭着,大胆地看着每一个往生的人。
学校
每一个学校人最多的区域是篮球场,篮球场会见证很多汗水和泪水,以及学校领导的讲话。每一个来到篮球场的人,都带着满腹心事,不对人讲,也不对自己说。只是运动,天黑回家。这是这个时代,这个社会,最健康也是最无聊的一种休闲方式。
有心理学家说爱笑的人容易得抑郁症,每当我去到篮球场,我们发生无数人对我笑,笑得灿烂,笑得诡异,笑得猥琐……
大概每个人都有抑郁症,亦如每个人都会出生,长大,死去。只是时间顺序不同而已。
他在这个学校是最爱笑的一个人,每个人都对他印象不错。夸奖他:这个人不错。整天都笑呵呵的。
葬礼
他和他见过很多次面,每一次都在篮球场。一个人是老师,优秀教师。一个人是哭丧的,哭丧哭出了名气。
这一次他在他的葬礼上哭,周围的观众一脸漠然,嘴里不停地噼里啪啦,仿佛见惯了生死和虚情假意。
小镇的葬礼每一次仪式流程都一样,家属哭完了,他和他的团队唱一些古老的灵歌。接下来快打哈欠的观众开始鼓掌,无聊的歌曲,无聊的节目,每一个人都笑逐颜开。
聊天
几个女人在一起,能从赵家大院聊到张家大哥,能从白天聊到黑夜。小镇的事情总是那么贫乏,难得有谈资,女人们像最专业的狗仔队,开始谈论当事人的故事。
“我一直都觉得他有问题。整天笑呵呵的,一点都不正经。”
“我听别人说,他喜欢调戏女老师。”
“我听别人说,他有外遇了。”
“我听别人说,他老婆出轨了,他特别软弱。”
“我听别人说,他喜欢赌博,输了很多钱了。”
……
死亡
我不相信鬼魂,但我相信好人有好报。但逐渐发现,每一个好人都那么早死去。每一个坏蛋活过一个个春夏秋冬。
与死亡有关的词汇很多,意外身亡,自杀,他杀,情杀,仇杀
所有人在他身边,讨论着这无数种可能。那个满脸泪痕的女人是他的妻子,42岁,风韵犹存。
所有人在分析着,仇杀,我听别人说,他喜欢赌博,肯定欠了别人赌债被杀死了。
自杀,他肯定有精神病。
意外身亡,他肯定平时在吸毒,然后糊里糊涂摔死了。
他杀,肯定是学校的老师嫉妒他。
情杀,我听别人说,他有外遇,肯定外遇杀了他
……
每个人都仿佛一颗炸弹,从生下来便开始滴答滴答,时间也就这么流逝着,直到炸弹爆炸,掀起无数的波澜,淹没这世界的所有可能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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