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恋故事

╰╮神╭╯ · 发表于 2007-7-15 14:54: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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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张研究生毕业后就到了武汉一所高校教书。他出身清廉的书香门第，大学七年下来，过的又是从教室、图书馆到宿舍的封闭的生活，只有从书本、学校又到书本、学校的简单生活经历，一路走的平坦，没有波折，所以这环境这经历促成了他早期的理想主义倾向。
??刚来学校，他是新人，只是上上课，系里没有安排他做大一点的事，更别说让他挑大梁了。这是有些让他失望的，学生时代老师青睐他的目光和同学对他优异成绩的啧啧赞叹声仿佛一夜都消失了。其实下课了没事可以找事做：比如谦虚地为老教授的科研活动打打杂，逢年过节去领导家送礼、拉家常、汇报思想……事在人为嘛。可惜他长这么大没有谁教过他这门处世的学问，他又步入社会太迟，这方面的知识和经验，他显然是需要进修的。但是他却想：书上说了，是金子总会发光的，我先认真把课讲好了；主动对教授领导拉关系说奉承话，不是君子做的事情；业余时间闲的话就先解决个人问题，何况家里人也在催他了。
??此时，他早瞄准了一位女老师。她是他用眼睛在一堆“杂草”中搜寻到的唯一可以被他称作“花”的女人：长的清秀可人，长发飘逸，身段窈窕。一个人有什么样的人生观就决定了他会持有什么样的择偶观。他找女友要求完美，对方首先要过第一关：必须能让他的视觉产生愉悦感，其它的条件再谈。他却忘了他自己从小到大就没有向周围人和所呆过的城市的市容贡献过任何美感。
??因为不是在同一个学院，他们的关系有些疏远，所以他必须主动出击。但是，小张这人生性敏感又死要面子，每次在他自己制造一些貌似与她偶遇的见面机会面前，虽然他很想和她多聊几句，为对她发出周末邀约做言语上的铺垫，但是她总是不合作：总对他露出到处对普通朋友批发过的笑容，目光也不留连他的脸。一到那一刻，他就忘了台词了，目光也退缩起来；只是笑着对她点点头，然后彼此擦身而过。于是也就因为如此，他就没有看清对方的近处长相，所以，她在他心目中的形象应该是她真实的人叫上他大脑的想象拼凑起来的。他们被距离隔离开的时侯多，所以他也便更觉得她的美好，她在他眼里心里被唯美化。
??时间在流逝，他们的关系没有丝毫进展。这样下去，他就只有另辟奚径，寻求新的追求方式。
??他有细腻敏感又爱做梦的一面，这特质很容易让他与现实生活脱节，但让他与文学倒有了一定的缘分：他爱写诗。或许就是因为他和现实老脱节，所以和诗歌正好接上轨了。他想写首好诗赠给她，表达自己对她的爱意——这是破釜沉舟般的勇气和含蓄委婉的完美结合，顺便还可以炫耀一下他的文学才华，让自己站在她面前目光不再退缩。
??写什么内容的诗歌呢？他的构想是把她比作一样美好的事物在诗中歌颂一番，然后把对她的向往穿插进去。那接着下来，把她比作什么好呢？他日夜冥思苦想。
??说来也巧，有一天深夜，大多数人都入梦了，只有清凉的风在吹着，楼下花坛里的花儿趁着夜的静默和清透努力地绽放着。小张正站在自己宿舍的窗前构思诗歌，她竟然主动地站在他眼前了，两人的目光正好撞到了一起。
??“……这么晚还没有睡？”天虽然黑，她的目光在那刻是明确且坦然地轻抚在他脸上的，让他如沐暖风。
??“阿……是呀。”这一切太突然了，如同梦境，他下意识地打开门，“有事吧……进来坐坐吧。”他低头去开门，顺便掩盖心理上的紧张和喜悦。
??“哦，不用了，呵呵，我……找错地方了。我想问问你们院的刘华住在一零几？我有点急事找他。”这话音还没有传入小张的耳朵，她就已经扭头把目光洒向别的宿舍，又对他目中无人了。
??“哦……他住那头——一一八。”小张感觉自己从云端一下子摔到地面上，心里很不是滋味。
??“哦，谢谢了。”她轻松地一转身，走掉了。身影很快被夜色淹没，让他的目光来不及追随。
??她走后，他坐下来，细细体味刚才的情景：她仿佛一缕幽香随夜色晚风向他轻袭而来，又随即飘逝，美丽得难以追寻。于是他想到，把她比作夜来香正合适！当晚，一阵写诗的灵感像一股强大的气流把他的失落感冲散了，一首以向往夜来香为主题的现代诗就这样一气呵成了。第二天，他仔仔细细地修改了一番，一篇诗化的求爱书就这样正式完工了，当然含蓄的求爱词句早已被他自然地融入诗里。客观来说，他的这首诗不论是词句的优雅和意境的深远程度都远胜歌星邓丽君的那首《夜来香》的歌词。与此同时，她就在他心里被正式地呼作“夜来香”，而她身份证上的名字则被他的大脑删去——因为那名字有点俗气。也就是说，“夜来香”这女孩在他心里的形象又被晋级了，简直就是美神维纳斯。
??他把那首诗用流畅的钢笔行书写在一张大小适中的宣纸上，把纸张对齐折好，放入口袋内，按了好几下，只等又貌似偶遇“夜来香”的时机的到来。这带诗的纸张仿佛把他送上云霄，即将要帮助他往宇宙中的终极美好飞去……
??他好几天在“夜来香”经常出没的地方都没有看到她，很是心急。他以前见到“夜来香”的频率也是平均一周两次左右，还是他人为地提高这频率的，几天见不到她的人很正常。他对美好事物的渴求急了一点。
??那日他又没有见到“夜来香”，便只有转身回宿舍，步履沉重。
??时间已是傍晚时分，宿舍楼里一阵碗筷洗刷声和油烟味向他扑来，他的眼前一片人间烟火。正在这时，“哗啦”一声，一块污物从三楼降下，以散开的状态停靠在他脚边，这时他已经走到上宿舍楼前必经的一座小花坛边了。他下意识地去看那掉落下的东西：是剩饭剩菜。然而当他的目光再停留久些，则惊奇地发现，这些剩饭剩菜正稀稀落落地挂在花坛里正在盛放的夜来香上！肮脏的汤水正顺着娇艳的花瓣流淌。“……为什么用剩饭剩菜来搭配夜来香？天！真是煞风景。”他想着，心里有一种酸楚。他一向敏感细腻，小小细节也会让他咀嚼回想许久，因此他的步履更加沉重了，越走越慢。
??“妈妈，这是什么花啊？”一对母女的对话打断了他的沉思，他循声看去：一位母亲正在牵着女儿的手散步。他想起来了，那母亲是校医院的一个医生，说是医生，其实也顶多就是护士的水平。她是学校领导的家眷——开后门进来的，连普通话都不会说，总是用她那俗气的武汉方言对来看病的教师呼来呵去。这些人在他眼里早已是人世间的尘埃和瑕疵。而这时，她偏偏又用粗大的嗓音和武汉方言回答她女儿：“是晚饭花。”“原来夜来香在武汉有这么俗气的名字？这剩饭剩菜，这俗女人，这花名……真是太煞风景了！”他又在沉思起来，心里的酸楚在升级……
??此时他猛一抬头，他日思夜想的“夜来香”就在眼前了！巧遇让他们的空间距离很近，也给了小张的目光盯着她看的机会。她的脸没有被夜色笼罩住，而一道明晃晃的霞光正好照在她脸上，让她的脸更加清晰透亮。
??近距离用目光欣赏“夜来香”是一直以来他的梦想，可是当他实现这一梦想时，则发现一切都改变了：“夜来香”的轮廓眉眼依旧——这是以前远距离也可以看的清的；但是她的皮肤有明显的瑕疵，即有斑点又有粉刺，那脸上的瑕疵仿佛刚才散落在夜来香花瓣上的剩菜冷汤。他立刻呆滞了，连向“夜来香”点头这一最起码的举动也没有了，只是隐约听见“夜来香”在和他打招呼；几秒钟后，“夜来香”走掉了，他的目光依旧呆滞，不去追寻她的背影。
??不一会，他就独坐在自己宿舍窗前的书桌边了。一抹残阳斜进纱窗，照到那张摊开的写着诗歌的宣纸上，却没有照到他脸上的懵懂和忧伤。是的，他和他的懵懂忧伤只是沧海一粟。天地不仁，残阳和这个宇宙是无暇顾及这地球上芸芸终生的心灵痛楚的。
??上次夜间偶遇“夜来香”虽然也让他有从云端一下子摔下来的感觉，但是问题不大，只是让他觉得追到她有些难，而后自己还是安然地着陆，又随即伴随着那首求爱诗飞腾到更高的云端。这次再摔一次，心理上便有深深的摔痕了，因为这次的偶遇让他的世界观变了：原来这世界满是瑕疵尘埃，平庸猥琐，一点都不美好。